閒聊 - 當 AI 用一秒超車你的一萬小時，程式老鳥的生存之道

前天在 FB 聊到 OpenAI 前陣子推出"隨心所欲客製生圖"功能，帶給我的震憾不亞於當年 ChatGPT 聊天機器人橫空出世，讓我感嘆繼程式開發人員之後，插畫家跟電繪師也可以大家一起手牽手一起去睡橋下惹。

身為在程式開發這行打滾近三十年的老人，面對這波 AI 浪潮特別有感。

瑞典心理學家安德斯·艾瑞克森（Anders Ericsson）在 1993年 做過一項研究，得到這樣的結論：要成為頂尖專家的關鍵不在於天賦，而在於刻意練習的時數。根據他的研究，頂尖的演奏家或運動員每天刻意練習約 4 小時，每週 5 天，持續 10 年，累積約一萬小時，是其成就超群的關鍵。雖然後續有許多研究指出，除了練習時數，天賦、環境及練習品質也很重要。參考 但在我們無法重新投胎的前題下，投入大量時間辛勤苦練，仍是讓自己升級，達到嚮往成就最可行的手段。

我超愛寫程式，上班寫、回家也寫，一天到晚想點子找題材，寫程式找樂子兼滿足日常生活需求。有時下班覺得累，還會「開 Side Project 寫幾行程式放鬆一下」(笑)。我從五專開始學 BASIC，TURBO PASCAL，後來二技跟研究所主要用 Delphi，開始工作後陰錯陽差改走 VB (對這段有興趣的朋友，可看這篇講古)，後來 .NET 出來後轉到 C#，也接觸了前端 HTML/CSS/JavaScript，順便連資料庫跟中台也一手包辦，就這麼搞全端開發超過 20 年。粗估在寫程式這件事上，說有投入四、五萬小時也不為過吧! 我喜歡邏輯推導算是有點天賦，再加上大量時間的刻意練習，成為親友同事口中電腦(程式)超厲害的那個人，也算實至名歸吧!

靠著大量的開發經驗，面對各種程式需求，我總能很快想到解法，用簡潔有效率的方法搞定。畢竟有幾十年實戰經驗，跟剛上戰場的菜鳥完全不同，面對疑難也絲毫不慌，總能談笑用兵手到擒來，這份從容就是 A 級獵人跟 E 級的差距呀~ (笑)

隨著時間推移，對於自己程式能力的自信與自豪也持續累積... 直到兩年多前殺出個 ChatGPT!

不管是什麼程式語言，何等刁鑽問題，只要世上有人會解，ChatGPT/Claude/Github Copilot 這類 AI 工具，一秒便能生出程式碼。花惹發？沒摸過程式的學生現在也能 ChatGPT 產生程式解決複雜問題，我日夜寫程式練了二十年，最終練了個心酸？

體會到這點挺震憾的，像是跑馬拉松一路咬牙保持配速，把一群新手跑者遠遠甩在後面，猛一回頭，發現他們正騎著腳踏車追上來，幹!

怎麼辦？大會都宣布馬拉松現在改自行車賽了，當然是跨上公路車繼續跟他們拼啊~

我很認命，不認為這波 AI 趨勢可以被阻擋或逆轉。

18 世紀蒸汽機發明後，機器開始大量取代人工，原本開個小店打鐵、織布、編籃子即可圖個溫飽，當工廠量產一天能做出手工一年的產量，效率與成本壓縮手工製造的存在價值。就業人口被迫學習新技能，尋找新的謀生方式，但人們的生活品質也提升到另一個層次，完成一次人類文明進化。晚了兩百年，我們面對類似的事，差別在於上一次是機器取代手工作業，現在則是機器取代腦力活動，若沒有意外，其餘劇本應該大同小異：AI 普及後取代大量人工，大家學習跟 AI 共處，磨合出新的就業市場與經濟模式，人們生活品質上升，人類文明進化...

幾十年或上百年才會發生一次的產業革命，既然遇上了(所幸已到這把年紀，我再 Hold 住幾年職場競爭力就夠了，年輕同學們加油)，就來想如何因應吧。我的策略大概會是這樣：

首先是建立正確心態，省下抱怨跟擔憂的時間，面對它、接受它、處理它，極積學著怎麼因應時代轉變，在新浪潮中拉緊褲子不被潮水帶走。

而此刻的當務之急，是確保自己運用 AI 工具的熟練度不要輸給年輕人。AI 讓沒基礎的人也能使用從未學過的程式語言或技術，對菜鳥是如此，對老鳥也是如此，一視同仁。回想這兩年，我也沒花多少功夫便能用 Python、Go 這兩個新語言寫出自己要用的程式，也都歸功於 Github Copilot/ChatGPT，看在 Python/Go 老手眼裡，豈不也要氣噗噗說我憑什麼? 大家先站上同樣的基礎線，再來仍要拼競爭力。

至於怎麼創造競爭力？仔細想想，同樣是用 AI 工具輔助寫程式，多點經驗多點見識還是有優勢。除非 AI 能 100% 輸出無錯可直接執行的程式碼，即便正確率高達 99% (我認為實際上的比例不會這麼高，就先退一百步吧)，遇到那 1% 需要人下去看程式調架構解決問題的案例，不(想)懂程式的一群人將直接滅團，剩下有意願且有能力搞懂程式修正問題的人能存活，此時便會回歸到原本的競爭情境。就算陌生程式語言沒摸過的平台，有相關技能與知識的人能觸類旁通，肯定比全無背景的人更快上手(就像從跑步換成騎自行車，技巧跟使用肌群有別，但心肺能力與核心肌群的優勢仍在)。而處理類似問題的經驗，也能培養敏銳直覺，在第一時間做出正確判斷。而在這 1% 情境，便是長期苦練發揮效果及拉高差距，決定成功或失敗的決勝關鍵。

為了 1% 的機率苦練一萬小時，投資報酬率難道不會太低？我覺得可以分兩方面來看：第一，這 1% 情況將把只會用 AI 寫程式卻沒能力修正除錯的人全部淘汰出局，則為了少數情境花時間是確保成功的必要投資。第二，AI 輔助程式開發工具成熟後，上手新程式語言的門檻大幅降低，學習效率也提升很多。現在也許只需要幾百小時就能達到過去一萬小時累積的效果，投入時間精力無可避免，但成本不會像過去那麼高。

從這些角度，程式老人在 AI 時其實不用太悲觀，成天感嘆多年來努力拉開的領先差距一夕消失(事實真是如此沒錯，但感嘆有個屁用？)，善用 AI 工具不要放棄學習，抓準 AI 輔助開發工具，活用經驗知識快速學習(如果還學得動的話，阿彌陀佛...)，抓準 AI 搞不定而菜鳥新手麻瓜全倒的時刻殺出重圍，具備這樣的能力，應該還能在就業市場保有一席之地繼續混口飯吃，共勉之。